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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文学力量正在悄然成长

新的文学力量正在悄然成长

 ——来自两场青年作家对谈会的观察

清华大学青年作家工作坊活动举办圆桌会议,青年作家与资深学者对谈。资料图片

《收获》2018年第4期推出青年作家专辑及部分青年作家作品书影。资料图片

《收获》2018年第4期推出青年作家专辑及部分青年作家作品书影。资料图片

《收获》2018年第4期推出青年作家专辑及部分青年作家作品书影。资料图片

7月22日,清华大学人文图书馆会议室,作为一周以来清华大学青年作家工作坊活动的最后一个重头戏,一场关于“青年作家与中国文学现状与未来”的圆桌会议颇具视觉效果:坐在一侧的是7位风格鲜明、创作颇具潜力的年轻作家,坐在另一侧对他们作品进行点评与对话的是李陀、格非、孟悦、张清华、西渡等资深作家、评论家,80后作家张悦然作为评论者出现,对于这7位年轻作家来说,已然是“前辈”。而就在半个月前,中国作家网与《作品》杂志举行了一场“90后:正在成长的文学力量”研讨会,十位90后作家集体亮相。几乎与此同时,本月刚刚推出的《收获》杂志第四期推出了年度“青年作家小说专辑”,9位年轻作家集体登上这个在中国文坛上极具影响力的文学期刊,他们的平均年龄是28岁,一半为90后。

班宇、大头马、郭爽、王苏辛、李唐、董夏青青、徐畅、庞羽、徐衎、顾文艳、索耳、玉珍、宋阿曼、周朝军、马晓康、李君威、王占黑、路魆……这些今天听来尚且陌生的名字,正在悄然成为中国文学的新鲜力量。

确实是“悄然”。“时代不同了,以前一个文学新人冒出来会非常显眼,但现在即使是在豆瓣网等网络读书媒介上的‘红人’,也很难一下子被外界注意到。《收获》杂志推出的9位新人,是我们用了长达半年多的时间甄选出来的。”为此次清华大学青年作家工作坊活动提供鼎力支持的《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说。

《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则认为:“当年70后包括60后新生代作家个性的表演性比较强,而90后作家有一个非常好的地方,姿态性很弱,他们没有太多的妄念,客观起来了。”

不是轰轰烈烈地登台,也没有各种各样的标签,但这也许更符合文学的本意与写作的初心:安静的写作,用作品发言。

1、与互联网无缝对接的一代人

“我原来在IT公司做产品经理,写小说时,也带着产品思维。”“大头马”是这位1989年出生、毕业于心理系的姑娘的笔名,作为知名读书网站的“豆瓣红人”,她的中短篇小说集《谋杀电视机》《不畅销小说写作指南》颇有拥趸者。

班宇也是从豆瓣写作进入小说领域,他大学读的是计算机,写小说之前曾给多家杂志写音乐评论。王苏辛曾学画,对绘画的感悟渗透到了她的作品中,写出了《所有动画片的结局》。马晓康对澳洲留学生活的反思,沉淀为长诗《逃亡记》。这些年轻作家的高素质、跨专业、多视角乃至国际化身份,与互联网无缝对接的默契,使他们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质。

大头马的看法颇能体现一代新人的锐利:“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看法,当代文学的主战场早就转移了,这一代写作者的对手不是莫言、余华,不是网络小说,而是游戏《王者荣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经历的这100年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科技文明爆炸式发展的100年。我们这一代往后的小说家,要面对的东西不再仅仅是语言、叙事、主题这些基本问题,而且还要面对媒介、载体、形式的变化。这些看似是文字以外的东西,其实也是小说内容的一部分,是创造性的一部分。我们不能沉湎在古老记忆中酣睡,将自己封锁在小说家狭窄的知识群体里创作。”

难怪70后作家鲁敏感慨:“90后和70后说话,70后已觉得自己老朽了,有衰败之气。”

大头马的看法或许值得商榷——事实上,在这两场对话会中,两代人之间、同代人之间,观点的交锋、碰撞无所不在,但这恰恰是难能可贵的新人的力量。《收获》杂志2014年至今几乎每年都推出青年作家专辑,程永新说:“文学运动需要不断有新人加入,文学的形态和格局比较复杂,新人的加入可以增加它的色彩和丰富性。”

“青年意味着一种新的代际经验诞生,一种新的写作诞生,一种新的力量发挥作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清华说。

2、现实关注性仍被视为珍贵品质

先锋派、新写实、新生代……如果说之前曾经的代际出场常常是以一个富有表现力的姿态集体登场的话,那么想用“标签式”的方式为这些年轻人代言几无可能,如鲁迅文学院教学部主任郭艳所说:“代际这个概念最近七八年不是那么有效,因为所有的作家都已经以个人的方式,在努力地出场。”

青年写作者常常会以较为自我抒情的个人经验开始写作,但强烈的现实关注性仍被视为珍贵的品质。

与大多数同龄人的选择背道而驰,1987年出生的董夏青青大学毕业后出人意料地去了新疆,一待就是9年,新出版的《科恰里特山下》收入了她关于戍边军人的11个短篇小说。她的书写被称作一首当代的“边塞诗”,其成熟大气的文学风格和对“坚硬”题材的把握能力,熟练的叙事技巧和驾驭文字的努力,颇受称道。

来自上海的90后作家王占黑,则将笔触伸向都市钢筋水泥之中的旧型社区,从小熟悉弄堂文化的她,创作了一系列被命名为“街道英雄”的市井民生小说。王占黑认为自己是一个“行动者”,“比如说我关注社区共建,或者是公共空间的自治,这种文学之外的行动或体验,能让我在创作的时候,有一种不受限的感觉。”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吴义勤认为,王占黑“突破了我们对青年作家群体的一种认识”,作为在城市里成长的90后女孩,她并没有局限于私人领域,她对时代和现实有非常深的介入体验。“她塑造的人物群体,丰富了90后作家的可能性,拓展了一个新的重要维度。”

“愿意花时间阅读小说的人们,真正期待的还是一种可以在现实上正面强攻的文学。”媒体人出身的郭爽如此认为,她的代表作《拱猪》可以说是她的理念的实践,囊括了城乡碰撞、文化代沟等各种现实议题。

知名作家、也是此次清华大学青年作家工作坊的发起者格非认为,这些作者很少有20世纪80年代先锋小说那种为艺术而艺术的作品,大家技巧、风格、修辞多种多样,但所有作品都是从自身、世界、社会的各种问题出发,诚挚探讨,“从作品里能够感受到极大的真诚”。

3、是对话,也是传承

不约而同,两场座谈会都采取了“对话”的形式:以每位青年作家的作品为核心,评论者一一深入点评。清华大学青年作家工作坊,在为期一周的时间里,为邀请的7位青年作家每人都召开了一场研讨会,格非、孟悦、西渡等资深学者作家深入点评;中国作家网与《作品》杂志组织的一场“70后与90后作家对话”,更被称为“张牙舞爪的猴子”与“沉默的大象”之间的对话。

对话,其实也是一种传承。

董夏青青回忆起当年给新概念作文大赛投稿时,曾得到新概念作文大赛发起人、《萌芽》杂志主编赵长天的亲笔回信鼓励,如今赵长天已去世经年,忆至动情处,董夏青青哽咽难言。董夏青青说起相处一周以来,她对这些同龄写作者朋友的观察:“大头马说,她一直在找一种颠扑不破的真理,在寻找新的时代伦理、道德、价值观的支撑点;郭爽说起她强烈地介入社会的责任感;王苏辛说她一直在让自己尽可能快地成长,将目光从自我投向众生;徐衎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同理心去介入现实;李唐说他从来不把文学当成自娱自乐的玩具,他一直在回应这个社会的现实。我们一代一代的作者在做什么?我觉得是一种继承,写出人类的善和爱。”

年轻人从过来者身上汲取力量;过来者也从年轻人身上重拾初心。清华大学教授、诗人西渡全程参与了青年作家工作坊的活动,他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初作为诗人的抱负逐渐被磨损,而几位年轻作家的雄心,重新激励了他。“我希望在年长一代和年轻作家之间能够建立起正常交流的关系,在交流基础上达成一种理解,这种理解可能不完全是认同,而是两代作家之间对彼此生命境遇出于同情的一种理解,最终达成一种可贵的友谊。”

施战军则想起了1998年他曾写过的一篇关于70后的文章,题目是《正在成长的文学力量》。“20年过去了,从70后到90后,文学的力量代代不息。文学事关人类精神的尊严,能不能继承文学的尊严,这或许是90后所面临的最重要的命题。”

(本报记者 付小悦)

文章来源:http://www.tianzhishui.com/2018/0731/60878.shtml